临江仙

“这时会有一个人说话。他会讲一个故事,这样人们就不会害怕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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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中心】添酒回灯

  @端明   大约一年前点的爷爷和宁宁的故事(非cp向),假如你还记得的话www

一段聊天,一段对平安时代风流的三日月的畅想,一部分一期一振,一部分三日鹤

主要还是三日月中心

有什么历史错误请多包涵(一定会有的(

收录于个人本《巧克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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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男孩子呢,听闻要唤做鹤松。”

夏日难得的凉风拂过庭院里栽作景观用的孟宗竹时,风声飒飒,冲淡了宁宁的语气。

本就是家常一般的絮语,任何语气的起伏都会招来无端的猜疑,没准要传出北政所夫人在妒忌淀夫人喜得贵子的流言。

故而屋里端坐饮茶的付丧神也淡淡应了声,听起来像一只午睡刚醒的猫,慵懒得不想说话。宝蓝色的狩衣在空气中一划,掠过缓慢但精准的光影,三日月拈了块茶点,才接着说:“鹤与松,都是长寿的好意味呢。”

斜靠在窗边美人榻上的宁宁闲闲拨弄了两下案上摆设的青花瓷瓶,听闻是用景德镇学来的制瓷技术烧制的精品。尾张是瓷器的产地,在丰臣秀吉还不叫丰臣秀吉的时候,他曾在做瓷器生意的人家做过一段不如意的工,许多年后他成为了翻云覆雨的太阁,还对瓷器有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执念。

宁宁转过头,先眯了眯眼,仿佛是被那一身蓝衣晃了眼似的。已经过了很多年,回过头的一瞬间她依然要在心里惊叹身边付丧神的美貌。

女子天生便是看重美貌的,纵然三日月的美与女子之美截然不同,他似乎生来便在性别之外、甚至人间以外,有着得天独厚的馈赠。

“我也盼这孩子平安长寿。”

三日月含着微笑,随口接了句:“过不几年就能听他叫您一声大母亲大人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带了真诚的祝福。白日里一期一振邀他去看望这位备受秀吉和淀殿宠爱的鹤松小少爷,才出生两天的鹤松对着两个主人以外常人少有看见的付丧神瞪了半天大眼睛,然后甜甜地笑开了。三日月见惯了笑不露齿的贵族,见惯了呼风唤雨的将军,却不常见新生的孩子,因这直爽可爱的一笑,倒十分喜爱他,没想到不过三年,鹤松还没长到他的刀长便夭折了。

此时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就如同曾经的他也不曾预料到会有一位女主人一样。他对他的女主人说:“我倒没想到一期那样桀骜的人会这么喜欢小孩子,今天得了淀殿的许可,竟抱了他好久呢。”

说到一期一振,宁宁也挥开了眉间的郁结,换上了一副好奇的表情。

“同是付丧神,一期与你真是大不一样。我瞧那小子傲气,连我也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三日月笑开,眉间温和地舒展开来,让人见了就心里舒坦起来。他说:“请您原谅他吧,一期啊,他还是个少年呢。”

他还未曾经历漫长的百年岁月,未曾见过一场场相遇与离别,也未曾尝过不能守护想要守护之人的切肤之痛——他还是个少年啊。

三日月低头倒了一杯茶,香气氤氲里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却没由来叫人安心。

宁宁兀自问道:“三日月,你呢?”仿佛是对他略有疑问的挑眉的补充,宁宁问道:“我年轻的时候你便是这副样貌,如今我年岁渐长,你还是这个样子。我都要忘了,你是个几百岁的老爷爷了。你年轻的时候——那还是平安时吧——是什么样子呢?”

三日月怔在那里想了片刻,一块茶点靠在唇边,显得和平日的深沉睿智截然不同,竟有些呆愣的可爱。过一会儿他把点心放回盘中,难得笑得放松又怀念,眼中新月仿佛要被太多的遥远记忆坠下去一头。他清了清嗓子,似乎要讲一个古老的故事,端正的神色让宁宁也下意识跟着他正襟危坐。

“我年轻时,比起一期要不像话多了。”

“那时我也是个风流的浑小子,也曾在夜晚热闹的祭礼上招惹萍水相逢的美丽女子,带她穿过三条大桥,去深山的古舍里讲一晚上怪谈,然后在天亮时分隐去人形,坏心眼地吓唬小姑娘。”

三日月闭上眼,那些他以为早已忘却了的平安图景,就在那一霎那回到他的眼前。

夜半的雁鸣声里他牵着漂亮的贵家小姐的手,掌着一盏灯走过遥遥长街,身后跟随着烛火招引来的游魂,碍于刀剑天生的煞气不敢近身,又不舍得放过这一点人味,一路轻飘飘地跟着。有时他会放慢脚步,指着朱漆木桥边擬宝珠上的刀痕,压低声音给年轻的姑娘讲一个有关冤魂的故事。

远远听得梆子敲了几声,子时了。

时而遇上与某家贵女一夜露水的公子乘着牛车经过,铃铛声里跟着过往的冤孽,长发拂地的女鬼痴痴地随着,早已忘却了生死的界限。

赶车人的提灯照到三日月身上,一袭蓝色狩衣近乎透明,似要穿过层层灯光与黑暗,在寂寂平安京上空俯视人间。

……

宁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没被阴阳师当作妖怪捉了去。”

三日月就着一块绿豆酥品了口茶,笑着说:“也不是没被捉过……只不过我游戏人间那时候,真正有本事的阴阳师如土御门家和贺茂家早已学会避世,连付丧神和妖怪都分不清的糊涂阴阳师自然也不是我的对手。”

三日月故作夸张又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逗得宁宁拿扇子掩了半张面,扇子下笑靥如花,那双没被团扇遮住的眼睛似乎能流淌出清脆的笑声来,就像她初见秀吉一般的少女光景。

众人说三日月大人端庄持重,与他高贵的面貌和身份相得益彰。可三日月毕竟生在平安,是很会哄女人开心的。只是大多数时候只有宁宁一人让他有去哄的心思。

宁宁打趣道:“我便不信你没失手过。”

三日月又摇了摇头,这回苦笑了一声:“也是有的。”

他的目光透过窗棂子上跳跃的阳光,看向岁月湍流里的过去,眼中蒙上一层温柔。片刻才开口道:“有一年我带着五条家的小子出门,那小子比我还要不老实……也比我要更爱人间。有一夜我们遇上百鬼夜行,那时候已经很少见了,他好奇心发起来没有谁拦得住,非要掺和进去玩一玩,于是我们戴上鬼面具,假装妖怪混入了夜行的队伍。”

宁宁惊讶地睁大了眼,虽然知道两个人肯定没事儿,却不自觉为他们担忧起来。

“谁想到魑魅魍魉没有为难我们,却是一位高僧将我们捉了出来,还是报上了三条家的名号才逃过一劫,却免不了一顿斥责。说来真是狼狈啊。”

三日月嘴上说着狼狈,表情却是一片柔和,以至于宁宁从中看出了什么。

她轻蹙秀眉:“五条家……”

“鹤丸,”三日月说,“铭国永。”

“你很想念他。”

三日月随意地托起了腮,不置可否。

“多年未见了。前些年听闻在信长大人那里,现在又没了消息。”

宁宁凝视他片刻,认真地说:“你若实在想他,我去央藤吉郎求来……”

“不必。”三日月少见地打断了主人的话。

“他喜欢人间烟火。何必为了陪伴我夺去他的快乐。或许时移世易,有一天我能再见到他。”

三日月理了理袖口衣料的层次,面容沉静而温柔。

那时候他尚且不知道,这一等就等了六百年。

纵然他生来被捧为珍宝,在时间的滚滚长河里也只能狼狈地卷入一个又一个未知的漩涡中。千百年山河变幻,无限的可能没有给过他们哪怕一个重逢的机会。岁月的另一端他和鹤丸在本丸回首,方才意识到这条河流有多么长,这段思念已经渗进了骨血里,成为一种执着的习惯。

在关白夫人面前说时移世易,实在是种危险的冒犯。可宁宁不过眨了眨眼,依稀还是少女模样,却又沉沉地叹了口气,三日月听得她的感慨与无奈,却不解她眼里的怜悯与同情。可那种关心之情让他的心一刹那柔软了起来。

“在你眼里,斗转星移,有什么是不变的呢?三日月,我活到现在,早已不在乎很多事情,放下与藤吉郎的爱恋,唯一担心的,也只有你了。你太透彻,又不够有温度,你那么孤独……若我不在了,你必定要被当作宝物供奉起来,可我不盼你锦衣玉食,不盼你荣华富贵,只盼能有个人,像我一样和你说说话。”

仿佛有什么梗在喉头,带出一股让人鼻酸的感觉,三日月怔忡起来,什么也说不出,眼前女子心疼的眼神几乎要模糊了,他笑着眯起眼睛,掩饰快要落下的泪水,眼中月亮却已被闪着星光的湖水环绕了。

他是三日月宗近,世间最美的刀,三条宗近最骄傲的杰作。世人仰慕他,大将珍爱他。可这么多年,从没有人说,你那么孤独,有人和你说话吗。

多年后他端坐在博物馆里,暖黄的灯照亮他刃上的月纹,许多人隔着玻璃向他献上近乎狂热的崇拜,却有个小姑娘,咬着嘴唇心疼地仰视他的孤寂。

他一怔,几乎要脱口而出一个人的名字,却在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太久了啊,久到曾经让内心无比震动的名字都难以回想起来。

隔了不远的玻璃,童子切懒洋洋问:“见到熟人了?”

付丧神是很相信来世的。他曾见童子切斜眼瞥着欣赏自己刀光的众人,突然像是不敢确信地睁大了眼,然后颤抖着弯起双膝正坐起来,一直目送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流里。他没认出那是谁,即使是同一个人,几百年浮光掠影也不再是当年模样,只是曾经让付丧神承认的主人,总还带着旧时的影子,也只有他自己的刀能认出来。

三日月摇摇头,笑说:“只是好久没跟人说过话了。”

童子切翻了个身:“别找我,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我都要倒背如流了。”

三日月嗤笑出声:“彼此彼此。”

童子切不理他了,他便摇了摇头,那个名字早已想起来了,在心里一遍遍读的时候晕开一片柔软的涟漪。

“宁宁,”

——眼下他唤了主人的闺名,异常地温柔与坚定。

“……栀子花开了呢。”

馥郁的香气里他歪了头笑一笑,便把漫天的星光都敛到了眸子里。

“我还能陪你看很多年栀子花,你也能陪我说很多年的话。”

宁宁抿着唇看他,一会儿很轻地呼了口气,像是被他安慰了,又像是被他气到了。

“你这个人,不,你这把刀呀,早晚要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三日月只当清风过耳,哈哈哈笑起来,把风里送来的大朵栀子放到了天青瓷碗里。

 


“三日月,你看!本丸的栀子花开了!”

审神者举着花兴奋地跑过来,像要给三日月看什么宝贝,跑急了差点摔倒,三日月没吓到,反倒是偷偷来到他背后想吓三日月一跳的鹤丸被审神者吓了一跳。

三日月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没回头就把吓人失败非常不爽的鹤丸拉到身边的廊檐下坐好,笑得和蔼而随意,说道:“审神者不愧是年轻人,真是意气风发呢。”

鹤丸对他的倚老卖老很不买账,年轻的审神者却眨眨眼睛,问:“那您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三日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鹤丸,记忆中某个夏日的对话在风铃声中复活了,他开口道:“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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